姬怅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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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瑶】自有暖阳

  

*原创女主花筱*金光瑶,gb男生子

*约稿,🈲all

  

  

一.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本仙子对你可是救命之恩……”

  

     荒郊野岭上,一个断臂的男人正在奋力地刨出一个土坑,把一口棺材埋进深坑之中,他被念叨得烦了,显得有些许暴躁,一脚踢在那口睡了许久的棺材上,“一夜夫妻百日恩,都算了你百日的恩了还不够吗?”

  

     花筱脑筋一转,“这种事怎么都是女孩子家吃亏,你又欠了我百日的恩情了!”

  

     金光瑶无语,他在棺材里睡得好好的,前几年还有些不甘心永生永世再无轮回,后来又想通了,这样的人间谁爱轮回谁轮回去吧,他是不来了。

  

     谁承想,刚想通没多久,他就被这个冒冒失失自称下凡游玩掘了人家的坟还说无意冒犯的小仙女给救了出来。

  

     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和她行了自己一直噩梦的那事,乱七八糟了一大堆,他们就来到这座孤山给棺材下葬。

  

     毕竟这里头还有一个人,得入土为安。

  

     花筱见他独臂刨土实在励志,推开他念了个咒,“算了,我来吧。”

  

     刹那间,那个洞口被泥土覆盖平整,好像从未被挖过一般。

  

     金光瑶看得唏嘘,避得远些了,在一块小土堆上没什么风雅地坐了下来,花筱紧随而至,金光瑶与她保持了个安全距离,干坐半晌来理一理复生后发生的事情。

  

    “那棺材里有两个人,为什么救我——”金光瑶想到又被封印了一遍的聂明玦说不出是什么心情,那小仙子把他挖出来了,又规规矩矩地把棺材复成原样了……真真好教养,挖了人家的坟还会再找个风水宝地埋上。

  

    “呃……”花筱的大脑飞速运转,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说辞,只能道:“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

  

     金光瑶点头,“我不笑话你。”

  

    “当时棺材打开的时候,你们俩同时立起来了,那个生得高大威猛的,我觉得我打不过……但是我又怕我封印不了他,你看着比较善良,就把你拉出来给我做帮手。”她话锋一转,“当然,你要认为我肤浅也行,你长得真的又漂亮又善良的,我信你。”

  

     金光瑶苦笑,善良这个词居然被她用了两遍。

  

    “只因为我长得善良你便信我?”

  

     花筱单纯,“当然啦,我看人可是很准的。我既然救了你,我就会无条件的信任你。还有,你长得也很漂亮。”

  

     我既然救了你,我就会无条件的信任你。

  

     金光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最后击垮他的那个人,何尝不是这浊世之中救他,捞他一把的人?

  

     可惜,到最后了,他没能信他最后一回。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花筱看他忽然变了颜色有些担心,“是不是断臂开始疼了?”

  

     金光瑶摇摇头,避尘削肉快,其实当时也并没有多疼,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早就没感觉了。

  

    “那是你胸口的窟窿吗?我已经帮你补好了呀,怎么又疼了?”

  

     金光瑶又摇摇头,皮肉上的痛苦并没有什么,那一剑决然,他也不再念了。

  

     他真正疼得,还是那份信任被聂怀桑搅碎了,他二人花了十多年建立起的高塔,被一只蚂蚁日日复夜夜的啃食倒了。

  

     蚂蚁其实也没错,在蚂蚁的视角里,那座高塔的出现,隔绝了他收藏冬粮的地方,他不怪蚂蚁的。

  

     只是仍旧不甘心,只不甘心罢了。

  

   “那就是遗憾疼喽。”花筱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凡人不过活上几十年,哪来那么多的遗憾和不甘心啊,我们神仙要活好多好多个几十年呢,总不能一直想着不好的事吧,那修为还怎么精进?”

  

    “活着嘛,要洒脱一点。”

  

    “洒脱?”金光瑶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不由失笑,“你既是仙子,不如去冥府看看我的生死簿,再想想该怎么劝我洒脱。”

  

    “啊?”花筱一愣,她收回了放在金光瑶肩膀上的手,“是冥王欺负你了?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收拾他!”

  

    “孟瑶。”

  

     他默念一声,花筱没听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了一遍,“金光瑶。”

  

     孟瑶有母亲,有蓝公子,有聂宗主,有师父。

  

     而金光瑶……

  

  

二.

  

    “你当真要与我成婚?我曾有过妻子,也有过孩子。”

  

     昏黄的烛光下,那个年轻漂亮的小仙子捧着他的生死簿哭得差点喘不上气来,他的身世虽然坎坷,但倒也不至于要哭成这样。

  

     金光瑶早已冷硬的心不由被牵动,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空空的袖子里,“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可怜,你只当这是个话本子,不必当真的。”

  

     花筱拿着帕子轻拭眼泪,泪眼婆娑地拉着金光瑶那只空荡荡的袖子晃,“我们都那个过了,你得对我负责。”

  

    “你成过婚,我可没有,我还是黄花大闺女!”

  

     眼前人哭得像只小花猫似的,金光瑶也拿她没法子,只能劝道:“你是仙女,迟早要回天上的。而我,必然会下十八层地狱。”

  

     他说得坚定,却不知眼前的姑娘比他更加坚定。

  

    “你下地狱,我也陪着你。”

  

    “你非嫁我不可吗?我如今——”金光瑶一顿,“不过是个灵力散尽的残疾人。”

  

     闻言,花莜恍然大悟般嘟了嘟嘴,“原来你在乎的是这条手臂。”

  

     金光瑶一愣,她继续道:“这还不简单,我帮你补上就是了。一条断臂而已,没那么难。”

  

    “不过我要去找一些东西,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不会很久的。”

  

     花莜走后,金光瑶站起来打量了一下这间竹屋,装修得很是风雅,不过主人大概不常来住,积灰已久了。

  

     他收拾了一些行李,要走时又想起了花莜让他在这里等她的话。

  

     她真够天真的,怎么会觉得,他金光瑶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等她。

  

     七日后。

  

    “我回来了!”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少女清泠的声音,金光瑶放下手机的锅铲走出去,花莜拎着一麻袋的东西,一见到他就给了他一个熊抱,“今晚本仙就帮你修断臂,可说好了,帮你补好你就同我成婚,这是我的聘礼!”

  

     花莜叽叽喳喳地一直有很多话讲,有时即便金光瑶不回应她,她也仍旧热情不减。金光瑶想,这大概就是独属于十六七岁少女的活力。

  

     他们那个年代的十六七岁,都奔波于射日之征的战场,每日打完仗就睡觉,睡醒了继续打仗,哪有这样空闲的时候来散发活力啊。

  

     他又想,这大概就是他们打仗的目的。

  

     天下升平万万代。

  

    “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看到你这般有活力,就想到了我们那时候,和你一般大的时候,奔波于战争,压根没机会这样静下来,也没那么多笑容,那么多话要讲。现在真好。”金光瑶感叹。

  

     花筱撇了撇嘴,“呃……不是我有意打击你,我是仙女,已经活了一万七千岁了,而且你们凡人打仗和我们仙女有什么关系?打赢了造福不了我们,打输了也影响不到我们。”

  

     金光瑶的笑容尴尬在脸上,在他们神仙眼里,凡人打仗可不就是他们看斗鸡斗蛐蛐嘛。

  

    “不过你也别太在意,虽然没造福我,但也是造福了别的小姑娘。你用大爱造福别人,用小爱造福我好不好?”

  

     金光瑶头一次听“造福”这个词听得面红耳赤,这小姑娘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怎么能用“造福”这么造句。

  

    “多吃点,我刚拔的笋。”

  

  

三.

     花莜吃完饭就呼呼大睡去了,金光瑶收拾完碗筷,有些感慨地看一眼这位小仙子,启程下山。

  

     下了山问过才知道,距离他观音庙身死,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年。

  

     他被封印在棺材里二十年,时间真是弹指就过。

  

     算起来,他的“朋友们”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他走到一条河边,云梦清澈的河水倒映出他的脸庞,与二十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修仙之人衰老得慢,但时间流逝总会在身上留下痕迹,他的时间却像是停止了一般,唯一能体现出来的,大概就是被时间冲淡的骂名。

  

     金光瑶苦笑,走进一个茶馆,想听些有用的东西。

  

    “阁下,我刚云游蓬莱归来,不知如今的四大家族的家主都是谁?”

  

     他熟练地扬起一个笑脸,找了个少年询问,年纪再大点的,就有认出他的可能性了。

  

     少年抓了一把瓜子给他,随后意识到这位独臂人“云游蓬莱”,起身向他一礼,有些窘迫道:“得罪了。”

  

     金光瑶笑得亲切,“不碍事的。”

  

     说罢,他拿起瓜子开始嗑,少年因为他的和蔼也开始侃侃而谈,“如今的四大家族依旧是姑苏蓝氏,兰陵金氏,云梦江氏,清河聂氏,不过听我爹说,他们的实力早就不如从前了。”

  

     金光瑶并没有惊讶,蓝曦臣性子淡泊,金凌心有余而力不足,聂怀桑也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去开疆拓土,而江澄一个人的独角戏久了也会累得不想再动。

  

     懒散着懒散着,他们靠前辈和自己前半生积攒下来的东西保住自己的后半生,下面的小家族多半也还没有换人,臣服于大家族。

  

     大家一起懒散。

  

    “姑苏蓝氏的家主是旁系的蓝景仪,云梦……”

  

    “稍等。”金光瑶打断了他的话,他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在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又心又止不住的抽痛,“泽芜君,蓝曦臣呢?”

  

    “他啊,据说是观音庙一剑穿心金光瑶的时候被金光瑶下了恶咒,返回姑苏蓝氏后就一直闭关修炼,十二年前传位给了旁系的蓝景仪,自己就再无音讯了。”

  

     金光瑶:“…………”

  

    “金光瑶当时伤成那样,哪里还有本事给霁月清风大义灭亲的泽芜君下恶咒啊?”

  

     他话里带了些委屈,明明最后一刻还是他大发善心推他出去的,怎么外面就传成了他给他下恶咒了。

  

    “泽芜君一个大活人,怎可能一点音讯都没有?还有含光君,他和魏无羡还在一起吗?”

  

     少年听到“含光君”“魏无羡”这两个名字,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自然,“据说泽芜君已经退居成为长老了,在后山苦修要成仙的。至于含光君他们,他们二十年前就出走蓝氏云游四海去了,常常会有他们锄奸扶弱的消息传出来,但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

  

     金光瑶理解地点点头,这样恣意江湖的人生也是极为不错的。至于蓝曦臣,他就祝他早日成仙吧。他一定会永生永世都带着对他的那份愧疚活下去的。

  

    “云梦江氏如今的家主依旧是三毒圣手江晚吟,对了,这个老光棍终于成婚了,娶的是玄门第一美人,原先要许配给泽芜君的杜陵齐氏的二小姐,还算是撬了姑苏蓝氏地墙角呢哈哈哈哈!”

  

     金光瑶礼貌笑笑,看来江澄成亲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替他着急。蓝忘机撬了魏无羡,他反撬蓝曦臣的人,啧啧,弟债兄偿了。

  

   “至于清河聂氏和兰陵金氏,也仍旧是聂怀桑和金凌两个糊涂蛋。”

  

    少年一笔带过,金光瑶大概能想象到“糊涂蛋”的“糊涂”了。

  

    金凌约莫是真的糊涂,毕竟兰陵金氏那个吃人的地方,他心地善良,站不稳脚跟我正常。但聂怀桑定然是装的。

  

    想到他,金光瑶只觉得牙痒痒。当年他百密二疏,一疏聂怀桑,二疏蓝曦臣。

  

   “听说兰陵金氏的家主之位就要易主,我们都在押宝谁会杀了金凌成为下一任宗主呢。”

  

    金光瑶这个操心的命,决定还是要先回金麟台一趟。

  

  

四.

  

    他现在身上没有法力,恨生也不在身边,走走停停三个月才到了兰陵金氏。

  

    金麟台的布防没有变,还是和他在位时一样,甚至更加简略。他没费什么劲就溜了进去,芳菲阁里灯火通明,他从窗外望进去,看到金凌和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在谈话。

  

    那女子的打扮像是主母,金光瑶猜测这是金凌的夫人。

  

   “金阐那个家伙,是越来越猖狂了。”

  

    金凌气愤地拍了拍桌子,那女子给他顺背,“他觊觎宗主之位不是一日两日了,前些日子珠珠落水便是……”

  

    她说着就心疼地要哭,金凌搂着她安慰,“你放心,便是我不做这个宗主了,也不会再让你和珠珠受到伤害。”

  

   “说什么呢,这家主之位本就该是你坐。”

  

   “夫人。”他叹了口气,“我们成婚数载,你也心知肚明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是一个好家主,比我爷爷,比我小叔叔都差了太多太多……我早就不想做了。若有意外,你带着珠珠去向我舅舅求助,实在不行,景仪和思追也会帮你的……”

  

    剩下的话他不听也知道大概的内容了,金光瑶离开芳菲阁向绽园走去,他一路忐忑,金凌既然还肯喊他一声小叔叔,那他的绽园应该也不会被拆了吧。

  

    一步步走近,往事纷沓而至,那里,他曾与蓝曦臣秉烛夜谈,也曾和苏涉一起谋划阴谋。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还好,他的绽园还在。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去,里面的陈设一如二十年前,没有变过一丝一毫。

  

    他在桌子上摸了一把,厚厚的灰尘引起他剧烈的咳嗽,看来这里尘封了二十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金光瑶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接山泉水洗澡,衣裳脱下,他看着自己的小肚腩苦恼地摸了两把,他总算是找到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

  

    年纪大了,吃下去的东西不消化。

  

    重归故里,他洗完澡就沉沉睡去,金窝银窝不如他的狗窝,何况这么金碧辉煌的绽园比狗窝好了多少倍不止。

  

  

五.

  

    金光瑶在绽园安稳住了一个月,但身体上的一些变化实在是让人无法心安,身前的隆起让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小肚腩。

  

    特别是在腹中有过小鱼游动的感觉后。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一些被迫遗忘的曾经涌现,孕育那个孩子时,四个月,也是这样的大小。

  

    一只手刚好能全部包住。

  

    他摊上事了,他摊上大事了!

  

    金光瑶抚着肚子考虑起了这个孩子的去留,算年龄,他都快是耳顺之年了,虽然样貌还是二三十的模样,身体机能大概也是那样子,但这个年龄,不论怎么说都是老蚌怀珠了。

  

    算血缘,他和孩子娘一个凡人一个神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一定不会悲剧重演,但是,谁知道神仙和凡人结合会生出个什么东西来啊。

  

    算境遇,他如今背着一身骂名在绽园苟且偷生,这孩子跟着他也无法行走在阳光下,被他娘带回天上也得和他一样背着私生子的名声。

  

    这孩子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金光瑶不再犹豫,随手抓了几片金叶子七拐八拐地溜出金麟台,草草伪装后直奔医馆。

  

   “大夫,请给我一副落胎药。”

  

    大夫看他一眼,来人带着面纱披着斗篷,全副武装。露出来的一小截胳膊皮肤白皙,估摸着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瞎搞搞大了肚子。

  

    大夫没有大惊小怪,平静道:“躺上面去,把肚子露出来。”

  

    金光瑶听话地躺上去,露出初具规模的肚子,大夫搭脉,“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

  

   “怎么不早点来,四个月都成型会动了。”

  

    金光瑶满脸黑线,这叫他怎么说,他一点孕反都没有,还,还快要到耳顺之年了,谁会把小肚腩联想到怀孕啊。

  

    大夫见他不说话,伸手在他肚子上按了按,金光瑶忍不住发出闷哼,大夫道:“胎位很正,长得也很好,确定不要吗?”

  

   “不要。”

  

    金光瑶说得斩钉截铁。

  

    大夫也就不再多言,带他去了一个用帘子隔开的小隔间,一刻钟后为他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他没有犹豫,直接一饮而尽。

  

   “大约一刻钟就会发作,你在这里多走走,有助于胎儿下降。”

  

    金光瑶点头,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脱了外袍,只穿了一件里衣,垂眸看去,那处四个多月的肚子隆起得异常明显,他轻轻摸了摸,腹中的孩子竟然动了动给他回应。

  

    金光瑶一愣,一巴掌拍上去,白嫩的肚子弹了弹,“是我对不住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下辈子自己来找我。”

  

    他走了一刻钟,腹中渐渐地有了坠痛,腰部酸得难受,他蜷缩在床上,用力锤着肚子,禁不住发出呜咽声。

  

   “哈呃——”

  

    腹痛如潮水翻涌,一下接着一下冲击他,不大的肚子宫缩剧烈,柔软的一团僵硬地不行。

  

   “疼啊……”

  

    他以为自己是个很吃痛的人,却不想竟然会这样的疼。上次疼已经过去了太久,他都记不太清了,这一次……

  

    他在榻上苦苦挣扎了两个时辰,腹中疼痛不止,大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进来看他,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大汗淋漓。

  

    床榻上却干净地连滴血都没有。

  

    大夫也奇怪,去把他的脉,孩子竟然没受一点影响,健硕得很。

  

   “孩子,怎么——呃!怎么还不下来!”

  

   “可能是药性不够强,再喝一碗。”

  

  

六.

  

    自从金光瑶偷跑走后花筱就在人间四处游历,也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找到他。

  

    她吃喝玩乐了四个多月,额上的本命法宝忽然发出异样的光芒,像是有一颗小钉子再搅她的脑门。

  

    她跟随着法宝的指引飞去兰陵的一个医馆,离得越近额头就越疼,她撩开帘子冲进去,看到喝完两大碗落胎药的金光瑶正在不要命地用肚子撞墙。

  

    她立刻明白过来,自己的本命法宝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了。

  

   “你别白费力气,仙凡之子,除了被仙杀了,凡人不管做什么都不会……”

  

    金光瑶怔住,“花筱,你怎么找到这的?”

  

   “我的法宝察觉到孩子的异样,指引我来的。”说罢,她指了指额头。

  

    那里闪着鹅黄色的光,金光瑶扶着肚子瘫坐在地上,什么狗屁规则,他恶狠狠道:“我可以用刀,把他取出来。”

  

   “金光瑶,你就那么不愿意有我们的孩子吗?我说了,我们成亲,我心悦你。”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金光瑶在知道自己落不下这个孩子后,涌上一股不平等的羞辱感。

  

    他好像变成了小倌,而花筱是嫖客。

  

    他们之间极为不对等。

  

   “我不可能和你成亲的。”

  

    花莜的眼泪落了下来,委屈地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呃——”金光瑶又开始了宫缩,疼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花莜念了个咒,他腹中便不再疼痛,还大了一些。

  

   “我不想要他,就算寻常方法杀不死他,我也会找到不寻常的方法。”

  

    花莜被他这样的表情和语气激怒,直接掏出一根绳子来捆住了他,“我今日非要和你成亲,如何?”

  

   “花筱!”

  

    绽园,被施了傀儡术的金光瑶像木偶似的和花莜完成了仪式。拜完堂他就被绑在凳子上,“这根绳子是我的法宝,你解不开他的。”

  

    金光瑶怒不可遏,“你这是在强迫我,知道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天上现在在打仗,我被阿爹阿娘送下来逃难……他们打得很厉害,阿爹阿娘说他们可能撑不住……他们去冥府看了生死簿,发现你阳寿未尽,就让我来找你,说会有机缘……谁知道你会这么讨厌我。我,我在天上的时候,是人见人爱的小仙女!”

  

    金光瑶默了,他就知道仙女不会无缘无故下凡还救了他这个大魔头。

  

    她哭得实在委屈和大声,金光瑶动了恻隐之心,他梗着声音安慰:“既然你我已经成亲,我也认了。只是我在金麟台还有事要做,你解开我,我认了行不行?”

  

   “那你,那你叫我一声娘子,还要送我个礼物才行。”

  

    金光瑶寻思这天上怎么也俗成这样,要聘礼哪。

  

   “这里的东西全都是我的,你我成亲,这里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娘子。”

  

    他无奈极了,但如今被她胁迫,他别无他法。

  

    况且,他也想看看他的“机缘”到底是什么。

  

  

七.

  

    三个月后。

  

   “你那个宗主侄子的对手,我今天路过听到他们在讨论今晚发兵逼宫。”

  

   “今晚?”金光瑶微微一愣,今晚是他的祭日。

  

   “是,说让你宗主侄子下去陪他的小叔叔。”

  

    金光瑶无语,他怎么死了还这么招人惦记。

  

    金阐这小子打小就爱欺负人,他爹当年因为反对他,被他暗中处理了,想来是这二十年他发现他爹是被他处理了,所以才挑在他的祭日来杀金凌。

  

   “你见过鬼吗?”

  

    花筱对他这突然一问感到很疑惑,“天地分为神、鬼、人,我自然是见过鬼的。”

  

   “我们凡人不曾见过鬼。”

  

    花筱不懂他的意思,“那你要我带你去冥府看看吗?”

  

    金光瑶:“…………”

  

   “我要装鬼,去吓唬金阐。”

  

    花筱恍然大悟,“这事简单,我帮你。”

  

    金光瑶换上一身纯白的衣裳,和花筱直奔金阐的府邸,白烛微光,他悬在半空之中,金阐一边喊“金宗主”一边吓得当场失禁。

  

    从他的疯言疯语中金光瑶还发现了一件事,当年聂怀桑的计策中,金阐的父亲也是帮凶。

  

    因为聂怀桑的反水,江澄的威压,金阐的父亲没能顺利成为家主。

  

    他们一脉养精蓄锐二十年,金阐远不如他的父亲,被金光瑶这么一吓唬,竟然直接疯了。

  

    金凌听了这件奇事也疑惑,并派人把金阐关起来,全力压下此事。

  

    他表面对于金阐的遭遇感到悲戚,并骂了金光瑶死也不安生。他扭头就带着妻女跪在芳菲殿外给金光瑶上了两炷香,嗑两个响头。

  

    他没本事,他舅舅都打算放弃他了,可他小叔叔做鬼还不忘帮他。

  

    花筱嘟着嘴摸摸金光瑶的肚子,“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

  

    金光瑶摇头,大概是没了。

  

    随后脑中又闪过一张脸,他心口不由得痛了痛,良久才道:“你能带我去天界看看吗?”

  

    看看光风霁月的泽芜君,有没有飞升成仙。

  

   “好,不过你得等等我,我要上去看一眼仗打完没。”

  

  

八.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花筱不过去了片刻,地上的金光瑶便到了生产的日子。他没来得及去医馆就生在了芳菲殿中,婴儿的啼哭声响起,转着和她娘一样灵动的眸子四处打量这个世界。

  

    花筱回来时孩子都满月了,她看着金光瑶瘪下去的肚子吓一大跳,“你,你怎么都生了?”

  

   “你离开了四个月,我自然是生了。”

  

   “我不过走了四个时辰……原来如此……”花筱反应过来,金光瑶把孩子抱给她,“抱抱你女儿。”

  

    花筱退了退,都快哭出来了,“我,我不敢。”

  

    金光瑶哭笑不得,佯装愤怒,“生也是你要生,生出来了你又不敢抱,活该我受罪。”

  

    花筱盯着孩子自知理亏,连忙转移话题,“仗还没打完,我先带你去冥府找你的生死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机缘出现。”

  

    冥府。

  

    金光瑶是第一次来这,和话本里描述的不太一样,这里并不是阴森森的,反而有树有花也有鸟。

  

    花筱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径直带他走向存放生死簿的库房,开门前一刻,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金光瑶的脚步顿住。

  

   “在下玄正年间生人,姑苏蓝氏蓝曦臣,不求得道成仙,只求冥王殿下能送兰陵金氏金光瑶入轮回。他亦是云萍城孟瑶。”

  

   “心想事成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下知道,在下这二十年来始终困于此事,说是愧疚也不是,他罪大恶极,说是后悔亦不是……今日在下飞升为上仙,不求日后仙途坦荡,只求他有个来生。”

  

   “代价是你飞升失败,回到人间生老病死,你也愿意?”

  

   “在下愿意。”

  

    金光瑶拉住了花筱,心情复杂地折返,“你不是说你爹娘在蓬莱岛给你置办了私产吗?我们去那吧,不找生死簿了。”

  

    花筱点头,回望一眼紧闭的大门,有些失落,“看来你的机缘是他,不是我。”

  

    金光瑶轻轻握住她的手,“不,我的机缘是你。因为你,我才能带着记忆看到二十年后的玄门,果然没有我在位时治理得好。”

  

    他笑得灿烂,好似真的释怀了所有。

  

    他闭上眼睛仰头直面太阳,感受着阳光铺撒在皮肤上,“原来冥府也有太阳。”

  

    他睁眼看了眼孩子,又看向花筱,微微扬唇,比任何一次都要真诚,“不,应该说是有你的地方自有个太阳。”

  

    好多年了,他终于挺直腰杆走在了阳光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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